天光褪去了最后一丝光亮。
我低下头，快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。
有奇怪的虫子和鸟叫声响起，草丛里也窸窸窣窣的，不知道是什么。
我死死忍住眼泪，不敢哭出声音。
蹲身缩成一团，攥紧手，手心黏糊糊全是汗。
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。
我想睡觉，眼皮拼命往下掉。
可我不敢睡。
只能瞪大眼睛竖着耳朵，防备着黑漆漆的四周。
直到一个人影，不知何时到了我的眼前。
熟悉的身量，比我高一个头的个子。
我忍了好久的眼泪，「啪嗒」就掉了下来。
我站起来，终于敢放开屏住的呼吸。
死死咬紧的唇，疯狂哆嗦着。
我「哇」地哭出了声，扑进了他怀里。
可我闻到的，是男孩身上陌生的气息。
不是哥哥。
我猛地收住哭声，连连往后退了两步。
昏黑里，我努力分辨，终于认出男孩身上脏兮兮的衣服。
是那个翻垃圾的小傻子。
他在黑暗里看着我。
半晌，傻乎乎地开口：「你的哥哥，肯定不要你了。」
我又羞又恼，攥紧了拳头：「你胡说！」
小傻子认真道：「他都说了，把你丢给我当布娃娃。
「才没人会把丢了的东西，再捡回去。」
我牙关紧咬，像是竖起尖刺的刺猬。
我想再反驳，可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了。
只有喉间不受控制发出「呜呜」声。
小傻子看了看四周道：「没人要你了。
「你再留在这里，会被怪物吃掉的。」
他说完，回身就走。
我再忍不住哭声，浑身颤抖：
「你胡说，哥哥一定会来接我！」
可脚下步子再不受控制，紧跟住了他。
后面好像真的有怪物，满嘴獠牙在追我。
我脚下步子越来越急，追在他身后，还是害怕。
不知何时，我一只手已经伸过去，抓住他一只衣袖。
我紧跟着他，越哭越大声：
「哥哥就是会来接我！
「他说好今天带我去买蛋糕的，我过生日，他攒了好多个月的钱了！」
昨晚，他还温和牵住我的手说：
「小乔，明天哥哥要给你最大的惊喜！」
不知道走了多久。
我哭到打嗝时，突然发现，视线里有了光亮。
空中奇怪的声音又响起：
「这不是军区大院吗，女主很快要被领养住过来的地方。
「这流浪的傻子，怎么把恶毒女配带来了这里？」
「都说了是傻子，有什么奇怪的？」
「这年代擅闯军区大院，可是犯法的。
「这下前世坏事做尽的恶毒女配，恐怕五岁就要下线了。」
我这才看到，路灯光亮里，威严宽广的大门，顶上鲜红的五角星。
门外军装笔挺的警卫，持着枪支面容凌厉。
我的哭声，刹那卡在了喉间。
这一次，我听懂了一点空中的声音。
我攥紧小傻子的衣袖，刚要开口说，我们不能进去这里。
军区大院里，忽然冲出来一对年轻男女，直直看向我们的方向。
男人一身军装，面容肃穆含怒。
女人旗袍得体，眼眶通红朝我们扑过来。
再眼含泪花，一把抱住了我身旁的男孩：
「又乱跑，又偷偷乱跑！
「大院里找你都找疯了，你想急死爸妈！」
我不安地抓紧了衣角，不敢吭声。
女人侧目注意到我，面容一愣：
「这……这是谁家小孩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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